我的“前老板”周鸿祎

周鸿祎是我的前老板，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不少，但大部分不是我自己说的。我觉得一般情况下，大家不要消费前老板，尽管他的前员工里面有消费他最后上市的，但我现在创业之后总想传递一个价值观就是，不卖主求荣也能发财，尽管可能慢一点。

360从美国退市回归中国，又到了多事之秋，很多人开始对老周各种剖析，你说完全是胡话吧，也有些事实，你说完全是事实吧，其实胡话也很多。比如你说你去采访因为乱搞被开的前员工，最后呈现出来的内容，我总觉得可能并不客观。

前两天看到有人写了一篇《好人张朝阳》，我觉得还是挺情真意切的，我一直在想如果写老周会加一个什么前缀呢?如果换了别人，大概就是《斗士周鸿祎》或者《流氓周鸿祎》，我觉得是完全不靠谱的，老周一点也不好斗，你看到的好斗，一半是环境的被迫，一半是竞争对手的添油加醋，后来他也就顺水推舟扮演起了这个大炮的角色。不过作为可能是唯一被BAT金山瑞星各种系集体怼的对象，老周唯一欣慰的就是，还没人黑他乱搞男女关系。

其实在我眼里看来，老周的很多做法也不能说是斗士，或者凌厉，更多的只是孩子般的坦率和直接。比如前段时间的某个夜里我还在睡觉，在美国的老周突然微信给我发了几张照片，是他拿着枪开心的和旁边被他打死的一头棕熊合影……你说我还能(敢)乱说什么……

一：小孩心性

周鸿祎风云天下的时候，我还在上学，经常看到他的故事，其实也没想到，最后会和杂志上的人产生交际。我很少讲我去360的事情，一般只会说负责过哪些产品的品宣(360手机助手、手机游戏、随身wifi和儿童手表)。其实我去360的时候也没有到处宣传，说什么自媒体变现的最大红利之类的调调。不过当时也没有什么自媒体，那时候写稿子还是在博客上，发到微博上。2012年在评论小米公关的时候，写过一篇《公关的弱智和弱智的公关》，这篇文章据说小米内部也学习过，老周也转发过，算是我微博崛起的节点之一。我当时给雷军起名叫雷不群，给老周起名叫周冷禅，只有老周很开心的转发，并无什么芥蒂。记得当时一个和雷军相熟的朋友跟我说，问雷军要个小米手机，雷军就安排助理给他一个F码(优先购买权)。

所以同样都是喷，老周就很开心，觉得你很有意思，能不能为我所用。老雷就怀恨在心，现在还一直把我拉黑。所以老周其实没有那么好斗，打仗也大都是无可奈何，你的竞争对手如果是百度或者腾讯那怕其中一家，悄无声息的就把你掐死了。360能在列强环伺的情况下杀出来，没有一点另类的作风，那肯定是不行的。其实老周做的决策，都不是因为好斗什么的，大都还是小孩心性，你们收费，我就免费，你们预装应用，我就卸载应用，我觉得用户不喜欢又没能力做得，我就做一下总不会错，至于可能会得罪什么人，他是完全不在意的，反正有我司大公关部擦屁股嘛。就好像当年发布卸载预装应用那一天，堪称我司划时代的一天，表面上六家公司，实际上八九家公司，从互联网到手机，都同时发难。在360公关史上被称之为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。后来好在央视专题栏目撞车逆转舆论，大家才纷纷都开始加了这个功能。

其实你想，百度当年预装的量每天是40万，360卸载预装功能一出来，每天给他卸载20万，换了你，疯不疯?当年百度对量还是很重视的，甚至360和百度搜索掐的最狠的时候，百度地图的还致电360手机助手，说公司掐公司的，咱们还是好伙伴哈，我们出一百万，卖个位置呗。

二：投资故事

老周只是喜欢枪和CS罢了，然后有人就推导出来360实施军事化管理，那就是胡扯了。360的强大之处就是无组织有纪律，随手组建个小团队，开发个流行的产品，三五天最多一两周就上线，运营的好就继续，不好就解散各找各妈。这种快速应变的能力，是360的立命之本。因为360毕竟还是个小公司，能自力更生就自力更生了。本来钱也不多，花起来也就很比较节约，记得手游部门建立之初人头都是非常紧的，新来的高管非常吃惊为什么要两个人头还要老周亲自批示。所以老周投资一般都投初创企业，而且占股份比较多，更多是当做自己公司业务来做的，并没有什么大手笔。

所以很多人说老周错过很多投资机会，我其实并不觉得在投资上，这两年有什么价值上的错失。比如大热的O2O,正是老周说的卖电影票送盒饭不是360的使命。比如91助手，本来是要合作，后来发现程序写的太烂，没法改，就重新写了一个，然后自己做360手机助手了，也非常成功啊。91的价值是百度巨额收购了吹起来的，到了今天再看水太深了，并非真的价值所在。老周投对的企业也很多，只不过做大了之后就遇到BAT天花板，往往不得不退出让BAT接盘。这是360在行业里投资比较尴尬的地方，毕竟对手太多，还更有钱，你不退出就灭了你。搜狗还好没投成，搜索市场份额的挑战容易，但是商业化的挑战就很难。就算你做到百度一半的份额，也做不到百度一半的收入，这里面终究还有个底线问题。唯一我觉得有些错失的是今日头条，其实360开机小助手在PC端做的还是很不错的，但在移动端的内容意识当时让步于移动安全。

总体上老周是不抠门的，全员持股也是业内做的非常好的，大部分老员工工作几年的，都有几百万身价，核心程序员几千万过亿的也不少。不过在局部上，还是比较抠门的，比如我吧，这么兢兢业业也没给个大官当当。其实这也不是抠门的原因，主要是耐心的原因，老周对新人的期望往往很高，业务一旦不如预期，就容易被挑战，最后都不是满意结局，和小孩一样，太过于认真。好在我前两年的直接领导都是CMO陈杰，很少直面老周的压力。

三：挑战文化

挑战文化是360的传统和特色，只不过后来大扩张的时候被稀释了。很多人慑于老周威名，一被挑战就怂了，所以事情总做不好。毕竟老周的心性都是随时随变，想起个什么事来就吩咐你一句，你要是每句都听，这事就没法干了。所以你要有自己的主见，然后把他的意见顶回去，油一点的也不顶，就你说你的我做我的。只要你做的对，做得好，他还是可以接受不同意见的。当然，也有顶错的，比如做路由器的时候，他一定要两根电线，路由器的负责人一定不要天线。最后证明，果然还是老周对的，赔了上千万，然后原来的负责人就走人了。这一点其实很好，老周愿意为你的错误买单，赔个几百上千万的项目很多，但只要觉得正确就坚持去做，不计成本。

在产品上，老周功力还是很深的，比如360随身wifi这个产品，当年其实就是我们助手团队四五个人的小发明，当时有超多的功能，给老周看的时候，就把所有功能都砍了，就剩了一个上网功能，结果果然火了。只是他自己并不看好这个产品，一度觉得没有必要做这个项目，感谢挑战文化，哥几个顶着压力把产品发出来了，然后老周的态度就180度大转弯，立刻开启了360的智能硬件时代。其实在360你不用取悦老周，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，当然还要顶得住他的挑战。比如老周经常分享一些营销文案分析家的文章给我们，我一般就回邮件说都是瞎扯的。这种情况到现在听说新人的处理方案是直接请作者来当顾问了。现在我也出来瞎扯，还不是更风生水起，说总比做容易。

一些人对老周的暴戾心有余悸，很多人说老周爱骂人，我个人觉得老周还是很文明的，基本没有什么脏话，他批评人的最狠的一句话应该就是：

“我觉得你这个做法是非常错误的。”(你看，还加了“我觉得”这样的主观前缀，表示了对被骂者的尊重。)

他一个绝顶聪明的人，又没有什么城府，看到无能的人和事自然气就不打一出来。我也经常在旁边看他训人，大部分训得没什么毛病。现在我自己做老板了，也整天被下属气的七窍生烟，想想我这才几个员工，他那有几千人，有时候还是觉得辛苦的。你说你都这么有钱了，还生这个气干嘛呢?

四：产品经理

其实生这个气，还是因为产品经理的属性，如果是企业家的属性，就该隐晦多了。老周的聪明机智口才，上脱口秀是最好的，你要换了王健林，那肯定就会枯燥很多。当然，比马云的表演性还是差不少，但你能看出他的诚恳。老周在3721之后的反省是深刻的，也是坦诚的，不然这么多人围着黑他，他有点猫腻就被抓出来放大了。所以从安全产品的角度来说，360还是很靠谱的。也许在推广上的手段被一些精英不齿，但说实话，你稍微放松点，就会被腾讯谁的静默安装弄死的。但是广大人民群众还是非常喜欢的，中国能成为全球互联网安全排名靠前的国家，完全是因为免费杀毒软件的普及。而病毒行业也几乎消失掉了，现在主流的黑产是钓鱼和木马。360的云查杀和白名单，还是国内最强的，没有之一，所以还是建议大家用360浏览器反钓鱼。

安全是360的根本，做游戏、广告之类的只是上市的财务收入要求。这次360选择从美国私有化回国，就是为了解决身份的问题，变成纯中国的公司，才有可能加入到国家互联网安全大业中来。这不是一个市场的问题，也不是一个产品的问题，而是一个国家战略的问题。所有的政府机构国企事业单位的安全升级，是一个多大的市场?用互联网思维去考虑这个问题，都太局限了。这一点是习大大画的重点，也是360最大的优势。我本来还想申购点360的股票来的，未能成功，老周也不肯说将来会买哪个壳……

其实在360工作的日子还是特别充实快乐的，很多人觉得太辛苦，却是我呆的最久的一家公司。之前一个同事离职的时候说，你很少会看到360的人休假，如果他正在休假，那么可能是就要离职了。记得我离职的时候，还有十六天年假没休。因为在这里确实可以看到工作的成绩，也面临着全行业的压力，是非常锻炼人和非常有成就感的。比较遗憾的是，第一年年会的时候，特别想拿优秀员工，结果拿了两个优秀团队(手游和随身wifi)。如果你是个靠谱的人，还是会喜欢360和老周的。当然，现在怎么样就不知道了，百度腾讯的人进的太多，价值观被稀释了也很正常。

总体来说，周鸿祎是个真实的人，他不太掩盖，除了说段子的时候也不腹黑，对产品和用户很认真，确确实实会为了一个微博上的用户反馈，满公司抄邮件。外界对他的大部分判断都不太真实，当然我的看法也未必客观，但也没有太多利益相关。我创业没有拿他的钱，之前给我发的工资现在也大半也充值回了360的游戏……

作者：万能的大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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